麻海山:人的异化的新形式探析

                              来源:网络转摘 作者: 麻海山  时间:2015-6-14

 现代人类发展最根本特征之一就是人的“异化”问题的凸显。自近现代以来,人类勇敢地迈开了发展的步伐,开始了自我“救赎”即人类解放的历程,在市场竞争、科学进步、理性强势、资本逻辑等现代发展观念的支配下,虽历经磨难,但数百年而不衰,尤其是自启蒙运动以来,在工业革命的机器声中,人类抱着乐观的态度,努力向前,不断进步,似乎人的本性得到了高度发展,自由、民主、尊严、平等、正义等人类的类本质得到充分展现,但正如马克思所批判的那样:“这个理性的王国不过是资产阶级的理想化了的王国”[1]罢了,而并非是人类的真正解放。人类在近现代发展过程中,的确是取得了史无前例的成就:生产力极大提高,物质极大丰富,尽管分配极不平等,但市场的“滴漏效应”(亚当·斯密),使得整个人类的生活得到了改善。但遗憾的是,所有这一切都是以人的异化为前提的,现代人类发展的成就是建立在人的异化基础上的,物质成就的获得和丰富,是以人的“丢失”为代价的。这种“丢失”在现代人类的发展过程中就表现为人的异化。从马克思主义哲学的角度、发展的视域分析,所谓异化就是人与自身的分裂,自己与自己为敌。在19世纪,人的异化起初表现在生产领域即马克思所批判的人的劳动的异化,主要表现为劳动的过程、产品、对象、关系等都成为压迫工人的力量,后又逐渐扩展至其他领域,并形成普遍的全面的异化,特别是20世纪中叶即二战结束以后,人类社会的突飞猛进的大发展,使得人的异化现象更为突显,异化形式更为多样,人的异化表现在社会的各个领域、发展的各个方面,如人的物化(卢卡奇),人的单面化(马尔库塞),技术的异化(海德格尔),消费的异化(弗罗姆、鲍德里亚),景观社会(德波),竞争的异化,环境、生态的异化以至于发展的异化等。“我们在现代社会中所看到的异化几乎是无孔不入的。它渗透到了人和他的工作、所消费的物品、国家、同胞以及和他自己等等这些关系中。人已经创造了一个前所未有的人造物的世界。”[2]人的世界从属于这个物的世界,“他面对着体现在他所创造的东西中的和他相异化了的自己的力量;他被自己创造物所占有,而失去了对自己的所有权。”[3]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特别是20世纪80年代的全球化发展潮流,使得现代人类发展中的人的异化呈现出新的形式。这些新的异化形式主要有:发展异化;科技异化;消费异化等。

  一、发展异化

  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以来,和平与发展逐渐成为时代的主题,特别是自20世纪80年代冷战结束,发展成为全球性的潮流。但与此同时,伴随着发展的负面效应的彰显,以及环境、生态问题的日益恶化,现代人类的发展即源于西方发达国家的市场竞争式发展及其观念,不仅受到质疑而且随着时代条件的变化,其自身也发生了质的变化,发展不再是推动人类进步的力量,而是成为人类生存的巨大威胁,人类由起初的充满希望的发展,开始转向质疑和批判的发展,也由过去的主动发展转变为被迫发展,无论是发达国家还是发展中国家的发展现在都存在着如何保持继续发展的问题,发展成了人类存在的负担,成为异化于人的力量。发展本是人类追求幸福生活、提高生活水平的手段,现在却成了挥之不去的拦路虎——邪恶的力量。在发展的全球化时代,无论任何民族或国家及个人都无法逃避发展的厄运,不发展就要被“开除球籍”,特别是发展中国家的发展,无论是从历史的角度(发达国家的侵略扩张),还是从现实的角度(为了解决贫困),发展中国家都需要发展,大多数发展中国家的发展都是“形势”(西方发达国家的逼迫即侵略和扩张)所迫,因为不发展,就要落后,落后就要挨打,直至被“开除球籍”。因此,发展不仅成为时代的最强音,而且成为至高无上的铁律,一切服从发展、一切属于发展,发展不再是实现进步的手段,而是人类进步要达到的目的,发展的形而上学统治一切。简言之,现代人类对发展的迷信造成迷信的发展,发展的异化造成异化的发展。在现实中发展的异化表现在各个方面,但其中最主要的表现形式有:生产的异化、市场经济的异化、竞争的异化、环境生态的异化等。

  第一,生产的异化。也即劳动的异化,马克思在170年前的《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已作了精彩的论述,马克思认为,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基础上的生产劳动是强加于劳动者身上的劳动,是劳动者谋生的手段,而不是劳动者自由自觉的活动。在资本主义条件下的工人们的劳动,不仅使人与自己的劳动产品、自己的生命活动、自己的类本质相异化,还导致了人与人之间的异化。“工人只有在劳动之外才感到自在,而在劳动中则感到不自在,他在不劳动时觉得舒畅,而在劳动时就觉得不舒畅。因此,他的劳动不是自愿的劳动,而是被迫的强制劳动”[4]。

  第二,市场经济的异化。市场经济作为最有效的资源配置方式,在现代人类发展过程中起着主导性作用,现代人类发展过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市场经济的发展历程。市场经济不仅在资源配置的效率问题上起着基础性的和主导性的作用,而且在提高劳动生产率方面也起到了独一无二的作用;另外,全球市场的统一也推动了人类世界历史的形成。20世纪80年代,冷战结束,包括中国在内的很多实行计划经济的社会主义国家,在发展经济方面,一改传统的将市场等同于资本主义的错误观念,纷纷转向市场经济形式,将确立市场经济体制作为改革和发展的直接目标。然而,自20世纪中叶即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以来,特别是20世纪80年代全球化潮流,“世界统一市场”的形成(虽然仅是初步的和形式上的),使得市场经济空前的辉煌,以至于20世纪美国著名学者福山竟提出轰动一时的“历史终结论”,认为市场经济形式是人类最后的,也是最好的经济形态,历史到了今天,伴随着世界市场的形成,历史也就走到了尽头。但遗憾的是,正如市场经济在其形成初期所产生的经济危机等问题证明市场经济并非是万能的一样,在今天所谓拥有世界统一市场的高度发达的市场经济仍然不是万能的,整个20世纪人类的大发展表明,现代人类发展中的市场经济不仅仍然保留着其传统的缺陷即周期性的经济危机,而且还存在着严重的市场失灵即外部负效应问题或外部不经济问题,正是市场经济的这种外部性问题成为今天人类的生存环境和生态平衡受到致命的掠夺式破坏的主要根源。在市场经济条件下,特别是私有制基础上的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条件下的市场经济,人们在资本逻辑的支配下,只顾追求利润,资本及其代理人资本家只对自己所获取的利润负责,而由市场经济所造成的外部负效应问题,则无人负责,当然人格化的资本即资本家也是生活在地球上的“生物”,他们也需要良好的生存环境、平衡的生态。环境的破坏、生态的失衡,他们也不是不知道,但他们追求价值增值即剩余价值的本性,决定了他们不可能过多地关注涉及人类共同利益的环境、生态等“公共”问题,顶多是在涉及自身利益的小范围内,采取一定的措施,并且是高水平的改善。至于导致人类发展的困境和对广大人民群众的生存具有普遍影响的“全球问题”则是无人(资本家或企业家们)问津。因此,在今天的人类发展中,在某种程度上,市场及其市场经济已经成为人类继续生存和发展的敌人,市场及其市场经济发生了异化,成为推动人类走向毁灭的经济形式。“启蒙运动的目标就是建立单一的全球市场,将之视为全球文明的最终模式,这一目标在过去一个世纪不止一次地被不切实际的幻想引入歧途”[5]。

  第三,竞争的异化。源于市场经济的自由竞争,不仅是经济发展的主要方式,而且成为整个现代人类社会发展的主导方式,简言之,现代人类之发展就是竞争式的发展,竞争渗透于人类社会发展的各个方面。竞争就意味着发展,发展就等于竞争。因此,我们可以说,现代人类社会是发展的时代,也就是竞争的时代。但发展作为人类通达幸福乐园的手段,在现代人类发展的历史条件下(人们对发展的迷信导致迷信的发展),发展已异化为人类存在的目的,而作为发展的手段和途径的“竞争”也难逃此厄运。在发展的时代,作为最有效地推动人类发展的手段和方式,竞争与发展一样成为新的形而上学,成为时代的主宰,人们尊崇的偶像。竞争的时代,竞争的社会,以竞争求生存、以竞争求发展,竞争的形而上学遮蔽一切,包括人本身。“贪欲以及贪欲者之间的战争即竞争,是国民经济学家所推动的仅有的车轮。”[6]“竞争性的工业化需求、人对生产设施的全面屈从……竞争性的工业化需求规定了正确与错误、真实与虚假的含义”[7]。在此前提下,竞争与发展一样,不再是人类求生存和发展的手段和方式,而是人类存在和发展的形而上学,成为人类存在和发展的最高目的,一切为了竞争,为了在竞争中取胜,为了在竞争中打败对手,置对手于死地。而为了竞争,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包括人的生命与战争。因此,无论是个人还是社会、国家,不参与竞争,就等于坐以待毙,就等于落后挨打,以至于彻底被他人或他民族吃掉或消灭,即丛林法则的再现。因此,无论是个人还是国家、社会,在现代人类发展过程中,不仅发展成为被迫的,异己的力量,作为发展的手段和方式——竞争,也成了人类生死存亡的敌人。人类厌恶竞争,特别是恶性的、无限度的竞争;人们反对竞争,特别是资本垄断的竞争、导致战争的竞争;人类欲停止竞争,特别是疯狂掠夺资源、破坏生态的竞争。简言之,人类已经认识到源于西方文明的竞争式的发展已经导致现代人类发展的畸形和变态。但无论是个人还是国家、社会,又不得不竭尽全力地参与竞争,因为不竞争就不能生存。竞争不再是自由的竞争,而是被迫的竞争,不是正常条件下的竞争,而是极端竞争。现代的人类发展,特别是20世纪中叶即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以来,随着和平与发展成为时代的主题,使得竞争在现实的发展过程中越显重要。而到了20世纪80年代,随着全球发展的潮流,全球问题的凸显(资源的短缺、能源的枯竭、人口爆炸等),国际层面的竞争愈加激烈,特别针对有限的自然资源和能源的竞争,空前激化。在今天,科学技术异常发达的情况下,人们都知道,这种竞争必将导致战争,而在今天核武时代,人类的全面战争就等于人类的彻底毁灭,但每一个国家都不愿意让步,也不想让步,强者依靠实力得寸进尺,而弱者更是坚信“落后就要挨打”的逻辑而寸步不让。总之,在西方文明的竞争式发展观念主导下的现代人类发展中的竞争,已成为现代人类发展中的异己力量,是人类继续发展所必须克服的“异化”现象。当然,这种克服,并不是完全的否定“竞争”,而是要克服“竞争”的形而上学,恢复竞争的“手段”地位,并将其与合作结合起来,以克服其极端主义弊端。

  第四,环境、生态的异化。环境、生态作为人类生存之根本,本是人类存在和发展的基础和前提,但经历数百年的发展,特别是20世纪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人类的大发展潮流,环境受到严重污染,生态受到严重破坏,环境与生态于人类存在和发展的意义发生了质的变化,由人类生存和发展之根本转而成为人类生存和发展之威胁。迫于目前环境污染和生态破坏的严峻状况,人类不得不考虑延缓发展甚至于停止发展。环境、生态的异化具有全球性,环境污染和生态破坏问题是人类当前所面临的“全球问题”的中心议题。环境、生态的异化给人类所带来的危害也是极为严峻的,如气候变暖造成的自然灾害、空气污染带来的各种疾病、河流湖泊污染所导致的淡水资源的短缺和浪费、土壤污染导致的耕地面积的减少等,哪一种都可以置人类于“死地”。

 二、科技异化

  在现代人类发展的异化现象中,科学技术的异化现象最为突出,也是最为严重的,特别是技术的异化,更具有现实性。关于科学技术的异化现象,马克思恩格斯就已经注意到并进行过批判。“在资本主义社会里,技术和科学的进步意味着榨取血汗的艺术的进步”[8]。但时代条件的局限,马克思恩格斯不可能专门针对科学技术的异化现象进行全面的论述。20世纪上半叶及第二次世界大战前后,在新的历史条件下,西方马克思主义,在一定程度上丰富和充实了马克思主义,特别是其异化理论。还是在20世纪30年代,西方马克思主义创始人卢卡奇就提出了人的“物化”理论,精辟的揭示了在新的历史条件下人的“异化”。而到了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期,作为西方马克思主义鼎盛时期的法兰克福学派则是在卢卡奇的“物化”理论基础上,全面地展开了对资本主义的批判,形成了独具特色的“社会批判理论”。在批判现代资本主义的过程中,较为全面地丰富和发展了马克思的“异化”理论。其中最为著名的就是马尔库塞的“单向度的人”理论,哈贝马斯的“科技霸权”理论,以及后期的弗洛姆的“消费异化”理论,德波的“景观社会”理论,鲍德里亚的“符号消费”等。其中最根本的就是科学技术的异化,人的“物化”、人的“单面化”以及消费的异化,这些都是与科学技术的异化分不开的,西方马克思主义对科技异化现象进行了深刻揭示和批判。除此之外,二战时期的德国哲学家海德格尔的存在哲学对技术的异化现象也做出了精辟的分析和论述。如果说西方马克思主义特别是马尔库塞揭示了科学技术对人的压制和奴役,那么海德格尔则是阐述了科学技术把人引向“非本真状态”。科学和技术异化,简称为科技异化在现代人类发展过程中的表现是多方面的,主要表现是通过对社会的影响来增强对人的控制;直接对人的意识产生影响;对人的认识论方面的影响。“一个多世纪以前,科学和技术结合在一起,赋予人类以巨大力量。从其对生态产生的众多影响来看,这种力量已经失控”[9]。除此之外,科学技术的异化还表现在人类对科学技术的盲目崇拜导致科学的“迷信”等。

  第一,科技对社会的间接控制。实际上就是科学技术对人的间接影响。科技通过对社会各个领域的渗透,以增强社会对人的控制力。这一点,西方马克思社会批判理论家马尔库塞作了精彩阐述。在其《单向度的人》(1964)一文中指出:“社会控制的现行形式在新的意义上是技术的形式。”[10]技术统治“是在他者中自我实现的一种‘谋划’”[11]。在现代发达的资本主义社会,科学技术不仅是生产的推动力量,而且成为社会政治统治的工具。“对现存制度来说,技术成了社会控制和社会团结的新的、更有效的、更令人愉快的形式”[12]。“这一制度的生产效率和增长潜力稳定了社会,并把技术进步包容在统治的框架内。技术的合理性已经变成政治的合理性”[13]。

  第二,科技对人的直接影响。科学意味着世界的量化,技术意味着现实的规则。科技观念对生活各个领域的全面渗透,具体就表现为量化原则与规则的普遍化,无论是生产领域还是生活领域,人的活动的方方面面都显示了量化和规则的特征,彰显了科技的力量对人的直接控制,在量化和规则面前,人丧失了独立思考、自由判断的能力,只是按照固有的量化原则和规则制度简单地重复同一动作或同一活动。简言之,在科学技术强势的社会发展和社会生活中,人失去了人的称其为人的根本特征——“自由自觉的活动”,在量化和规则面前,人成了一颗“螺丝钉”,拧在哪里就在哪里起作用,决不会越雷池一步。人的自由自觉的本性特征不见踪影。技术统治,正如马尔库塞所言:“它是在他者中自我实现的一种‘谋划’”[14]。

  第三,对人的认识的“框架”。在现代人类发展过程中,科技具有了认识论意义。科技成为人类认识事物和世界的方式,科技成为人们如何认识事物和世界的支配力量。这一点,20世纪的德国哲学家海德格尔在其“存在”的哲学理论中给予了深刻的阐释。海德格尔认为,在现代发达的资本主义国家,科学技术已经成为人们认识周围事物的“框架”,人的所有认识无不受此“框架”的制约。即人的所有的认识都打上了科学技术的烙印。技术使人“只追求和从事在预定中被展现的东西,并从这里得到一切尺度。因此,其他的可能性,即人宁愿更多地和始终更始源地探讨未隐蔽物的本质和它的未隐蔽状态,就被关闭了,以便把所有需要的对展现的从属关系看作他的本质”[15]。作为人类本质力量体现的科学技术,并不仅仅是人类改造自然的“中性”的“手段”,其本身对人类的存在与发展也是有着重大的反作用的,这种反作用在今天已达到这样的程度,由反作用力转化为主导作用力。人类正是在科学技术的推动下,将世界对象化,将一切事物“框架”为自己的储备物,不断地膨胀自我主体的意识和力量,不断的限定和强求、谋算事物,包括人本身也成了储备物——人力资源。在科学技术的框架中,事物的展现被局限于一种样式。在科学技术的框架中,只见存在者,不见存在,存在被遗忘,而存在——大地——正是人类得以生存和发展的最基本的生存的条件,是人类的根,被严重遗忘,由此,人类成了无根的存在。海德格尔认为,技术时代的危险来自技术的框架:“如果命运以框架的方式而支配着,那么,它是最高的危险”[16]。

 三、消费异化

  消费异化主要是指,在社会系统中消费与人的关系的颠倒。消费本来是作为人类生产及生活中的一个环节,在与人的关系中,消费不仅从属于人,而且还从属于生产,而消费异化,则是消费成了目的,消费成了人的主人,人从属于消费,且消费脱离了其自身的为人服务的本质而成为人的对立面。“我们处在‘消费’控制着整个生活的境地”[17]。自从20世纪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由生产型社会进入消费型社会,消费主义大流行,消费异化的现象日趋严重,并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后扩散至正处于现代化起步阶段的广大的发展中国家,形成全球性的消费异化问题。对于消费异化问题,19世纪马克思“异化”理论中也给予了关注,如马克思对“商品拜物教”及“货币崇拜”现象的批判,进入20世纪,随着现代人类的发展和消费主义的流行,20年代兴起的西方马克思主义,对消费异化问题进行了较为全面而深刻的揭示。特别是五六十年代作为第二代西方马克思主义流派的法兰克福学派的主要代表马尔库塞对与消费密切相关的人的需要进行了划分,提出了消费活动中的“真实的需要和虚假的需要”的划分,而后来的弗洛姆则从消费的目的角度对消费异化进行了深刻的批判,提出了消费的目的由使用转向占有。而现当代的鲍德里亚“消费社会”理论则是对现当代的人类社会发展中的消费异化现象的全面的揭示和批判,特别其“符号消费”理论对于人们认清现当代社会发展中的消费异化问题有着重要的现实意义。人类进入新世纪,随着西方国家的竞争式发展观念的全球渗透,与之相伴随的消费主义潮流也遍及世界,无论是发达国家还是发展中国家的消费异化现象愈益严重。具体来说在现实的发展过程中,消费异化现象主要表现在过度消费、虚假消费、意义消费等方面。

  第一,过度消费。消费不再是为了满足自身基本生活的需要,而是为了占有,所购物品不是为了使用,而是为了摆设,“机器是工业社会的标志。摆设则是后工业社会的标志。……摆设恰恰就是物品在消费社会中的真相”[18]。因此导致了消费的过度、无限制。因为,人类的基本生活需要是有限度的,而人类的占有欲却是无限的。“对于许多物品来说,我们根本没有使用的欲望。我们获得物品就是为了占有它们。我们很满意于无用的占有”[19]。过度消费现象还表现在购物行为成为人们每天生活的必然组成部分,或曰消费上瘾,不管实际生活需要与否,一天不购物,就要痛苦不堪,购物几乎已成为每个人每天必不可少的活动,特别是现在互联网的普及所带来的新的购物方式——网购的兴起,使得很多人的购物瘾更加严重。

  第二,虚假消费。如果说过度消费,即消费是为了占有或成为人的生活方式,是基于人自身的原因,那么异化消费的表现虚假消费则是现代社会发展的结果,是人的外部力量特意打造的。虚假消费即不是满足人们日常生活基本需要的消费。虚假消费是由于商家的宣传、广告或商业化了的媒体通过大量的视觉宣传和引诱所导致的消费。虚假消费与过度消费本质上是一样的,都是现代社会发展消费异化现象的表现。

  第三,意义消费。消费的异化还表现在消费的目的的异化,消费由注重商品的使用价值转向商品所代表的社会意义,如商品的品牌、文化意义以及消费者的社会地位和富有程度。鲍德里亚称之为符号消费。例如,一件衬衣,名牌产品其用料与设计与一般的衬衣没什么两样,但其价格却要高出普通衬衣数倍,甚至于十倍百倍,但很多人就愿意将大笔的钱投入到名牌商品中,明知物有不值或力不能及也要强行如此。因为,名牌不仅意味着质量,更意味着高人一等的社会地位。对名牌商品的追求,标志着经济的符号化或消费的符号化,“符号经济不只是限于物质结构,而是渗透于整个社会”[20]。

  综上所述,在现代人类发展过程中,人的异化现象已不再局限于某一领域、某一方面的异化,而是呈现出全面异化的趋势。发展异化、科技异化、消费异化只不过是人的全面异化的突出表现,三者都是现代人类发展过程中人的异化的外在表现。除此之外,还有社会生活的异化、环境生态的异化等。这些异化现象的加剧原因很多,但从哲学角度、发展视阈来看,其首要之原因在于现代人类发展是在源起于西方的早期以英国为代表、现在是以美国为代表的“竞争—进化”式发展模式主导下的发展。为此,若想克服现代人类社会发展过程中的人的异化现象,必先克服这种“竞争—进化”式发展理念,代之以符合人的本性(马克思)的发展理念。可喜的是,20世纪70年代末开始的中国的改革开放事业,开辟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并确立了以人为本的科学发展观,不仅为中国人民实现伟大复兴、实现中国梦找到了正确道路和发展理念,也为人类发展克服人的异化现象作出了有益探索。

  原文参考文献:

  [1]恩格斯.反杜林论[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0.15.

[2][3][19]E.弗洛姆,纪辉,高地.资本主义下的异化问题[J].哲学译丛,1981,(4):69、69、71.[4]

[6]马克思.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0.54-55、51.

[5][英]约翰·格雷.伪黎明[M].刘继业,译.北京:中信出版社,2011.4.

[7][10][11][12][13][14][美]赫伯特·马尔库塞.单向度的人[M].刘继,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10.81、9、6、6、7、6.

[8]列宁全集(第十八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59.594-595.

[9][美]霍尔姆斯·罗尔斯顿.哲学走向荒野[M].刘耳,叶平,译.长春:吉林人民出版社,2000.91.

[15][16]宋祖良.拯救地球和人类未来[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3.72、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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